有老家是一种福气芽胞叉蕨

有老家是一种福气

王小柔

艾姗姗 绘

聊家乡,是一种有情怀的表现。在星光天地一楼的咖啡馆里,邓克拉抚摸着又长出几两肉而显得异常饱满的圆脸跟个地主婆似的说:“我北京郊区还有八百平方米宅基地呢。”有地!如今能特别牛气,甚至连我们这些朋友都跟着挺了挺一直罗锅着的背。

我没地,但有一些有地的亲戚。我的老家在安国。说起来,跟“楚国、燕国、赵国”似的,特别大气蓬勃有历史感。这里盛产中药,也是自古中药交易地,“大宅门”他们家卖的中药都是打这儿进的。安国又称药都,县城有座药王庙,需要买门票进去,里面不大,供奉着孙思邈、李时珍等人,我去的时候,里面的香客大都是抱着好奇心进来看看的,匆匆转一圈出去了。真有心事儿求的,好像都在药王庙外面,一溜儿卦摊儿,倒也不贵,一屁股坐小马扎上聊聊命运也就十块钱左右。我是站着听完了三个年轻人的人生故事,仿佛未来全长脸上了。甚是有趣。

跟那些上山采药的地方不同,这儿的药都是种出来的。田里常常有开着浓艳的花,一问,说是中药。我对药一点也不了解,门前屋后很多野草一样的东西,只要你开口问,那一定是中药。偶尔回去一趟,村里跟别墅区似的,就是墙上用特别规矩的字写着去哪儿治磕巴,去哪儿治癫痫,去哪儿治不孕不育以及如何提高网速等大标语,经常让我站在田间地头琢磨,这村里人得这些病的几率有那么高吗?而且一进村,尽管我开着4g依然没有网络,特别纯天然,让你除了看庄稼啥也甭想干。

我以前一年也就回去一次,但架不住身边有养生爱好者,成天催我回去刨地。在一个老热的下午我开着车就走了,没开几公里打开空调,呼呼往里灌热风,印象里我每次去4s店做完保养都得二进宫,他们大概闲冷风多余,把氟都清干净了。120迈带起的自然风这通往里灌啊,开到地儿跟被谁扇了一路嘴巴子似的。我指着红扑扑的脸蛋儿问乡亲们:“有办法能给我去掉这个吗?”当即一个孩子就去拔草了,看了吗,绿巨人这就要变形!

城里的闺蜜们个顶个都是养生爱好者,就因为给她们吃了一次我打沙土地里刨出的山芋,这些人就吃上瘾了,一看见我就问,显得特别缺嘴儿。我让乡亲们多种了点儿,放眼望去挺小一片,可是怎么挖出来那么多啊!我蹲在地上,三个十来岁的少年劳力一边拿手里的铁锨互相扬土一边挖,他们玩得很开心,我拾得浑身是汗。最后,一个少年拎着一只跟我手指头那么粗壮的肉虫子在我眼前晃,非让我伸手接着。他说:“姑姑,这只虫子就是没打农药的证明。”我没尖叫,很冷静地把“证明”接过来,嗖一下扔回了田里。可是我的心啊,都哆嗦成一团了,但不能让孩子们看扁了。

为了直播我勤劳勇敢的美德,我举着手机还得自拍。然后到处扫听哪儿有 wifi,后来乡亲们告诉我去村长家墙根儿站着就行。我到的时候,专治磕巴的标语下已经站了人,我们知己知彼地笑着点了一下头,那女孩心知肚明地说了句:“12345678。”村长把密码设置得太简单了,而且网速那叫一个快。我劳作的照片马上就被传遍了闺蜜圈儿。

后来我把山芋挨家挨户给那几个缺嘴的朋友送去,之后的一周她们在自己的朋友圈成天晒烤山芋,说打沙土里刨出来的就是甜啊。说着这样的话,又开始催促我回去挖山药,因为霜降来了,沙土地里的山药完成了它们的成熟期。那甜丝丝的绵软味道成了每个冬天的记忆。

忽然觉得,有老家是一种福气,那片泥土里生长出了植物,还长出了一种乡愁,它就潜藏在我们的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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